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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5章:故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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黃花鎮的日子,一日比一日難,家家戶戶幾乎都快揭不開鍋。

為了糊口,漸漸的,街上開始熱鬧了些,又有小販,開始把進山得到的山貨往市場裏送,男人漢子,婦人們也開始出屋,到牙人那裏尋些糊口的活計。

也不知是不是現在的黃花鎮的確再沒了油水可挖,幾天過去,再沒聽說誰家被偷,誰家遭搶的事兒,城裏終於漸漸的,開始熱鬧起來。

倒是時不時有從鄉下過來的貨郎,或者游商,腳夫,總帶來一個又一個讓人觸目驚心的消息,有說隔壁紅日鎮比黃花鎮還要慘,那陳國將軍過去後,大肆殺掠,鎮裏血流成河,把半條柳林河都染紅了,兵爺們搶來的金銀珠寶,驢車拉了一輛接一輛,從鎮頭一直拉到鎮尾,都沒拉完。

聽說這只隊伍還會一直往下殺下去,誰叫山高皇帝遠,這大靖朝竟然不出一兵一卒來抵禦,門戶大開,任人宰割呢?

黃花鎮的男女老少說完閑話,嘖嘖完嘴巴,一時又無比慶幸,感慨窮有窮的好,幸好是家裏無錢,這才能得以留存小命下來。

更有的說,現在這附近村戶裏,出了一個做好事不留名的大俠,就是他護著大夥兒,專門宰殺匪人,下刀的手法快準狠,不留一個活口,不知救了多少百姓,往往殺了人就走,連這人長甚樣,姓甚名誰,皆不為外人知。

雙喜聽到這一處時,不知為何,突然就想到了趙一鳴。

那天晚,她可是親眼看到他一刀子下去,就削人半個腦袋的。

可這樣殺人如麻的做法,再雙喜看來,即便是為民除害,也太過血腥殘忍了些。

惡人自應該被官衙收監管束的,哪裏需要他去動手懲戒,且這懲戒也太過頭了。

人外有人,天外有天,即便每次都得手,也總會有失手的時候,他又是做什麽要去做這好事,去殺人呢?

許多回,雙喜都琢磨過他這樣做的意圖,唯一能讓她接受的理由就是,趙一鳴應是受了刺激,這才有了這一系列的反常舉止。

聽鎮裏人說,他老爹是被匪人截殺的,他這樣與那些盜匪過意不去,顯見著,應是報覆吧。

可人死不能覆生,就算天大的委屈痛苦,也不能以惡懲惡,他為何要如此固執呢?

他又能否聽得進她的勸,放下屠刀,放下過去,做回正常人,好好的過日子呢?

雙喜不敢奢望他立刻就聽她的話,放下仇恨,放下刀子,安安心心與她過日子,哪怕他少殺一些人,跟她在一起,心裏能夠平靜些,不要被仇恨時時蒙蔽雙眼,那也是好的,可惜,即便她這樣想,她也再沒找到他。

自從鎮裏熱鬧起來後,她私下裏偷偷跑了兩回他的西山別院,可惜再沒見過他,從守門老伯的口中得知,自從上回一別,他也再不曾回來過.....

他似乎也在躲她呢!

這讓雙喜傷心的同時,再一次狠下心,強迫自己不要去想他,不要去憂心他的安危,即便是自欺欺人,她也要把自己糊弄過去。

亂子過後,黃花鎮百廢待興,官衙裏沒了官老爺,黃花鎮裏當家做主的,現在是陳國張將軍的一支打頭兵。

這夥人殺燒搶虐再行,對於如何管理鎮上的亂子,是半點兒都沒上心的,好在剛剛經過大亂,鎮裏人心惶惶,即便有些起糾紛的,也皆都各退一步,相互忍耐著過去了,就算忍不過去,私下裏打一頓,也絕不敢把事情張揚到衙門裏,找這些兵老爺門討個說法去。

雙喜家的鴨蛋生意又重新撿了起來,只是沒了糧食,那鴨蛋就格外的少,市場裏很少有散蛋賣了,即便李嫂子送來的,也不多,平安家裏算是正常,與之前數額倒是一致兒。

倒是雙喜的上家---福滿樓,在這一次禍亂中,罕見的,竟然沒有受到多大的損失。

小廝早早就過來帶了話,叫雙喜一家盡快多存蛋,眼下生意雖然清淡,只要還過幾個月,糧食收了上來,日子很快就會好過起來。

雙喜知道那掌櫃的能耐,更知道福滿樓的老板,應該也是個能耐人,尤記得趙一鳴好像提過,福滿樓也有他的份兒,遂拐著彎兒沖小廝打探了趙一鳴的消息,可惜這小三是個打雜的,一問三不知,讓她生起的幾分希望再次落空。

心裏藏著事兒,雙喜只有把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賺錢上,只要出去收了蛋回來,就要沒日沒夜的開始洗蛋,熬制鹽水,家裏的活計更是全包了,不讓自己得一刻空閑。

三喜樂得輕松,買了些針線,為平安做鞋子,答謝他的送糧恩情,對於雙喜的反常,倒是一點都沒察覺,至於李四娘,也是日日都要外頭去,家裏呆了近一個月,憋得她都要出毛病了,現在跑出去,有時候是去找工,有時候則去找熟悉的老姐妹們說說家長裏短,打發時間。

至於雙喜家的飯館生意,暫時沒能張羅起來,現在鎮裏的糧食價錢堪比天價,即便有賣糧食的,也不多,成本太高,饅頭都做不起了,更何況,熬湯的原材料,胖頭魚,豬大腸和牛骨頭,這些東西,現在市場裏也都還沒有賣的,就算勉強開張,只怕也沒誰能吃的起這天價的飯菜。

杏兒與黑虎也回了鎮裏,暫時沒有找到事兒做,黑虎又開始往大西山跑,有時候獵物多,也多順帶著給雙喜家送來一份,有時候是只野雞,有時候是只兔子,偶爾也能吃上點兒野豬腿,不多,但是他的心意。

一日似乎一步步,開始走上正軌了,這一日,雙喜剛剛踏出偏街巷口,路過東大街,罕見的,竟然看到東街的福來賭坊開門了,雖然門口冷冷清清的,可廊下的大紅燈籠已經掛起來了,還有那大大的賭幡,也重新懸了起來。

雙喜一步一回頭,不停往賭坊廊下看,半掩的木門後,恍惚之間,竟讓她看到個熟人,賈家的少東家---賈大財!

遠遠看去,賈大財瘦削的厲害,一身彪悍腱子肉全都褪下去了,比起以前,罕見的,竟然有了一絲清冷味兒。

這樣的春日,都已經是初夏了,他還穿著披風,裹得似乎不少,只瞥了一眼,雙喜就心跳如鼓,飛快的藏身到路旁老樹之後,生怕被那人瞧見她。

屋裏的賈大財似乎頗為忙碌,身畔伴著好幾個家丁,他垂著頭,正與他們說些什麽,沒有往外看,也壓根並沒有註意到對門路邊的她。

雙喜心驚膽戰,快步離開了福來賭坊,暗自納悶兒,這賈大財不是被趙一鳴的人打的只剩下半條命,去西河城養病了嗎?這都快一年了,這人怎麽又回來了,難道他的病好了?

說起來,他成了現在這幅德行,歸根到底,也與她有關,眼下他回來了,會不會來找她的麻煩?

雙喜腳步拿的飛快,腦子裏轉個不停,

好不容易過了安穩日子,她也怕被賈大財尋仇,好在目前看來,去年一年,那賈大財能讓她安安穩穩過日子,說不得壓根沒把他受傷的事兒與她聯系到一處去。

這樣自我安慰著,雙喜心裏才算好過了些,卻也打定主意,以後再走東大街,堅決不走他家的正大門,能與他遠些,就遠些,眼不見心為凈,也免得讓他見了她,再刺激他做出什麽惡事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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